燒賣觀察日記：大黑，一隻老派的大叔貓

最近在整理照片的時候，意外看到一張讓我很懷念的照片，那是大黑照片，貓跟人有時候真的好像，想照顧比自己弱的人，思念自己的過去。

我們遇到大黑前，他是一隻在中和街邊生活了許久的貓。其實在街邊那也不叫生活，叫生存比較貼切。很多貓咪在街邊都很辛苦，能有一碗飯吃就吃光，要是有兩碗飯，照樣自己吃光光，因為明天有沒有得吃都是未知數。在街上流浪的貓咪身體不太好是蠻常見的，大黑也是之一，愛滋、口炎、還會有不明原因的貧血，但他還算幸運的是，有個長期定點餵他吃飯的愛心媽媽，所以日子還過得去，愛媽一直知道大黑的身體不是很好。有一天愛心媽媽去餵大黑的時候，大黑帶了一個貓朋友來，一隻小小的白底虎斑貓(小雷)，大黑帶小雷來的時候，到了食物旁邊就停了下來，讓小雷先吃，小雷吃完了他才吃，愛心媽媽看小雷搖搖晃晃，狀況沒有很好。她覺得很擔心，就聯絡拼圖喵，希望我們協助收容大黑跟小雷。

小雷因為膽小，來到拼圖喵之後，一直都很緊張，這時候大黑就會在旁邊陪著他，像弟弟一樣的照顧他，幫他理理後頸跟前額的毛，讓他放輕鬆，吃飯的時候也會等小雷吃完他才吃。
 

大黑一直給我一種感覺，他很像是老派日劇裡面的硬派中年大叔，那種很有正義感，在路上看到小混混在欺負人，就會大吼一聲「你們在幹麻！」，衝上前去要保護別人，結果自己被打了一頓倒在地上，大概是這麼的老派的貓咪，我覺得很帥，如果有要當貓，我想當這種的。
 

小雷跟大黑雖然兩隻都是愛滋貓，大黑有口炎跟不明原因常貧血，但小雷更不幸，口腔上顎閉鎖不完全(俗稱上顎裂)，吃東西都會有食物殘渣掉進裂開的部份。愛媽帶小雷去看醫生，直到術後調養完才到拼圖喵。我們都知道小雷這樣的情況，願意領養他的人應該不多，所以一直很擔心，如果大黑去了新家，小雷該怎麼辦。
 

來拼圖喵一段時間後，大黑原本就不好控制的口炎加上反覆發作的貧血，身體愈來愈虛弱，那時我們天天跑醫院，但是狀況一直沒有好轉，有一天看完診，醫生跟我說大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，叫我們要有心理準備。

那幾天小雷很害怕大黑，不敢靠近他。不只是小雷，有些貓咪也不敢靠近大黑。有些貓咪對於＂因死亡而帶來的分離＂這件事是很敏感、很抗拒的，每次貓屋裡有貓咪生命要結束時，部分貓咪都會離他離得很遠，透過逃避，試圖讓這個即將到來的現實不成立。當然，最後必然是徒勞，該來的會來，該走的總是要走。

我知道這不是貓咪的錯，但也覺得大黑獨自離開實在太寂寞了，所以那幾天晚上，我把棉被放在貓屋睡在那裡，我每天對他說：大黑你如果累了，不要硬撐，乖乖睡，沒事的。

結果那幾天晚上我都累到睡著，大黑還是沒睡，我心裡想，醫生是不是唬爛我啊，我難得這麼期待醫師誤診，拼圖喵最懂貓咪的凱特看到這個情況，她說:「大黑會不會是想要回去原本生活的地方看一看？」，我想了想覺得有可能，我就跟大黑說：「如果你想回去看看，你就不要睡，明天我帶你回去走走。」

結果隔天一起床，大黑好像要去遠足一樣，站得直挺挺，眼睛大大的看著我！於是那天下午我們就帶著他回到他流浪的街口，下午雨剛停。打開外出籠，大黑獨自一人，無視路上的水窪直接踩過，穿過一整排的機車底下，走向他生活的那個銹鐵籬笆圍起的停車場。走進停車場，大黑喝起了圍籬邊的一灘水，平靜的水面被大黑的舌頭一撥動，濺起的水珠、混著原先就浮在水面的髒油，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，在大黑的四周閃爍著七彩光芒。這個畫面，讓我想起了電影神鬼戰士，主角最後站在麥田的樣子。

那天晚上回來，大黑就回家了，原來他硬撐這麼久，真的是因為對過去的思念。

後記:

大黑過世後，小雷意外遇到了對他一見鍾情的認養人，很快就去新家了。現在是一個圓潤又幸福的孩子。大黑知道了應該會很放心吧。